-
在之後的日子裡,石匠鋪子的生意日漸興隆。
經石匠石廣的同意,禾苗開始嘗試簡單的石材加工,隨後又逐漸進行石材雕刻。
日子在叮叮噹噹的聲音中度過,簡單而枯燥,轉眼間,禾苗已經學滿五個月。
一天傍晚時分,石廣帶著一隻燒鵝和一壺燒酒來到禾家。
飯桌上,石廣舉起酒杯,對禾家家主河海和老村長懷著歉意。
“皮大伯,今天向您和姑父請罪,我自罰一杯。”
禾海見石廣欲言又止,心裡已經明白七八分。
“石廣,是不是禾苗給你惹了麻煩?家裡冇外人,但說無妨。”
“姑父,前些日子,我看禾苗學得很快,對石材的簡單雕刻也已掌握,鋪子裡最近的活又忙不過來,所以將鋪子裡一些刻字的工作交給了禾苗。”
聽到此處,眾人開始感到忐忑,已經預感到將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七裡鋪的何財主,那天來到鋪子要做幾個石材燈罩,並要求在燈罩上刻上‘百年好何’四個字。我覺得這個活計還算簡單,而且禾苗之前已經做過,所以就把這個任務交給禾苗去做。”
石廣看了一眼眾人,繼續敘述。
“因為何家是老主顧,之前因為冇有出現過問題,所以這次燈罩冇做驗收便交付給何家。誰曾想到,第二天,何財主拿著燈罩怒氣沖沖地趕到鋪子。”
“我把何老爺的燈罩拿過來一看,原來的‘百年好何’變成四個紅字‘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冇有錯,會不會是何財主將字寫錯了?”禾慕師插話道。
聽到禾慕師也是這麼認為,於是石廣開始解釋。
“在刻字之前,跟何家人確認過,何家刻的就是‘百年好何’。所以按照規矩,客人要刻什麼,我們就刻什麼,不能給主顧隨意改動。”
眾人聽到解釋,鴉雀無聲。
“後來,我隻能編造一個謊言,對何財主說:‘何老爺,這次是拿錯了石材,這批石材是為高家莊準備的,高家要刻的是‘百年好合’。您的燈罩明天我會親自送過去。’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糊弄過去,何財主顧及過去的交情,纔不再追究。”
聽到事情已經解決,老村長心生寬慰。
“石廣,禾苗還隻是個孩子,社會閱曆不多,出現失誤在所難免。”
“皮大伯,您說的我能理解,如果就此一件事,我現在也不會這麼為難。畢竟小孩子心性,出點差錯也是正常。”
石廣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事情竟然如此巧合,那批給高家莊的石材後來又出現問題。”
“又出什麼問題?”禾海問道。
“姑父。我剛纔說高老爺的兒子結婚,實際上是高老爺要迎娶小妾,為了展現新婚之喜,特意定製一件石刻屏風,內容是這樣的。”
說完,石廣拿出一張帶有文字的紙張開始念道:
“高山峻嶺摘星辰,一腔熱血向前奔。鐵骨錚錚氣貫長,男兒誌在崇山巔。
擔當重任胸懷寬,忍辱負重往前看。不論波濤多洶湧,瀟灑從容向前行。”
“不錯,的確展現出了男人雄風之氣!”禾慕師聽後,讚道。
石廣此時帶著委屈。
“慕師,你也覺得好吧!可是高老爺拿回去之後,當天就打上門來,我先是捱了幾記耳光不說,還要賠上一筆錢,此事才作罷!”
禾慕師不解。
“這是何故?哪裡出現問題?”
石廣拿出一張紙遞給禾慕師。
“慕師,你先看看吧,我覺得字都一樣的,但意思好像不對,你是讀書人,你讀讀看。”
禾慕師接過紙張,慢慢念起來。
“倚窗前,淚滿巾,一江春水向東流。願作比翼鳥雙飛,雙宿雙飛無儘憂。
波上寒煙翠梧鳳,風吹玉搔金霧濃。金波深處渡滄海,徐來徐去還徐徐。”
石廣聽完,滿臉官司。
“我覺得禾苗識字多,就讓他去刻的。可是結果出了這種事,以前從未遇到過。”
石廣看向禾慕師,期待他能提供解釋。
禾慕師表情也變得嚴肅,然後收起紙張,說道:“難怪!”
禾海和老村長同時不解。
“到底哪兒不對?聽著挺好的啊!”
“一個在,一個不在!”禾慕師回答道。
禾海長子禾慕鈞一頭霧水。
“到底哪在哪不在?我聽著都挺好!”
“又刻錯了!”老村長做了回答,接著問向石廣,“此事最後平息了?”
石廣一臉的愁容。
“我賠了人家石材三倍的價錢,連同免費重新給製作一副屏風!”
“哎!”禾海輕歎一聲,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石廣,這筆費用,禾家自然是要賠的,你彆發愁!”
“姑父,我不是擔心賠錢的問題,而是這莫名其妙挨頓打,我還冇地方申冤。這是多冤呀!”
說到此處,石廣一臉哭喪相。
“姑父,我不是不想留禾苗,隻是出了這兩次事情,我真的不敢再留他。如果再闖出更大的禍端,恐怕我的小命都保不住!”
“以後就彆讓禾苗再刻字,如何?”禾海懇求道。
“彆了!姑父,不是我不講情麵。咱們都是親戚。我還得跟您說另一件事情。”
石廣好像又想起了什麼。
“禾苗還惹了其他的事情?”禾海緊張地問。
“那倒冇有,隻是兩個月前,城裡的治安官葉勝魁,他是葉家大族的成員,每次都以巡視礦場為名,順便來鋪子裡閒聊。時不時,會故意問起禾苗的身世,雖然禾苗冇有亂說,但有時會跟葉勝魁打趣。您也知道,這些大戶人家的脾氣多變,稍有不悅,就會跟人翻臉。這種人惹不起啊!”
此時,大家手中的酒杯都不自然地放下,神情變得沉重,陷入了沉默之中。
“還有一件事,就是島上的玄家。也是在兩個月前,玄家派人來找我,說要在鋪子裡定製用於舉辦半年後的婚禮的石材物件。禾苗接待了他們,誤說玄家娶小妻,玄家的仆人當場就不願意了!”
聽到這裡,眾人聽後麵麵相覷,臉色變得更加凝重,緊張地等待著下文。
“玄家主事的人看著像是讀書人,也冇做計較,還誇禾苗介紹的好,價錢都冇討價一番,直接提前全額付了款項,走前還指明要禾苗來做!”
“玄家?就是島上第二大家族的玄家?”
聽禾海的提問,石廣表現出憂慮重重的樣子。
“可不是嘛,雖說現在玄家空有第二大家族的虛名,現在也冇什麼實權人物,可也是幾百年的大家族,如果弄出差錯,宣講動怒,捏死咱們這樣的人,還不是很容易的事嘛!”
禾海想到玄家,心中一怔,做出決斷。
“石廣,不用再多說,禾家絕對不會再讓禾苗到你的鋪子學徒。”
閱曆豐富的老村長也是不無擔心。
“看來是得給這孩子另謀差事!”、
“姑父,姑母那就請您麻煩說一下!真怕姑母承受不了,會傷心得很!”石廣向禾海懇求道。
“好,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你姑母好好談談。”禾海答應道。
“石廣,不要告訴禾苗這些事情,等他晚上回來,家裡的人再慢慢告訴他。”禾慕師建議道。
石廣歎了口氣。
“我知道,孩子還是太年幼。好了,你們繼續吃,我得回鋪子,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石廣告辭離開了屋子,院子裡的石家女人和禾家女人對於他的突然離開都感到困惑。
禾家女人中的石氏問:“石廣怎麼走了?難道不陪姑父和村長多喝一會?”
“姑母,我鋪子裡還有事情,剛纔已經跟姑父說過,回頭再讓姑父告訴您吧。”
說完,石廣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院子裡的女人們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而屋內的男人們則麵麵相覷,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