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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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卓望著龍顏震怒的天子,心生困惑。

季渃嫣何其聰明,就算自己幫著隱瞞,難道她就不留一條後路,留一條天子知道實情後龍顏震怒後的後路?

阿卓雖然困惑,卻是知道季渃嫣不會害齊燁,因為自己就是“人證”,證明此事是季渃嫣主導的,齊燁自始至終都被蒙在鼓中。

阿卓懶得再去深想,覺得應該是季渃嫣會主動入宮和陛下解釋些什麼。

天子不知阿卓心裡怎麼想的,搖頭說道:“也罷,貪墨官糧之事交由驍兒這混賬著手查辦吧,抱刀司從旁協助,至於齊燁,此子有大才,卻非朕所需之才乾,待事情平息時叫他滾出京中,去西關尋齊懷武吧。”

阿卓聞言色變:“陛下!”

“混賬東西,你還知稱朕為陛下,還以為你眼裡冇朕這個陛下呢。”

阿卓一時冇反應過來,下意識喊道:“那…姐夫?”

“住口,朕冇你這樣的姐夫!”

天子也是氣糊塗了:“朕叫你去查案,你卻由著齊燁胡來,你這親軍統領是怎麼當的,混賬至極。”

阿卓不吭聲了,看出來自家姐夫是真的生氣了。

旁邊的太子樂嗬嗬的說道:“去西關也好,待孤有朝一日登了基,必會肅清朝中酒囊飯袋與貪官汙吏,到了那時孤需四關無恙方可再無顧慮,尤是西關、西地,齊燁去了也好叫齊將軍安下心來。”

說到這,太子滿麵得意之色:“到了那時,孤再封齊燁做個西地的郡王,齊家父子還得感激孤呢,就算是記恨也是記恨父皇,哈哈。”

“做你的春秋大夢!”

康止戈冷笑道著說道:“想不到吧,朕已是給齊懷武去了書信,說是你這混賬東西昏了頭才上書欲將齊燁貶為庶民。”

“什麼?”

康驍霍然而起,徹底懵逼了。

天子哈哈大笑,這次輪到他得意了。

“好你個狗皇帝,竟如此恬不知恥。”

太子徹底怒了,擼起袖子就開罵:“明明是你誆騙於我,說由我上書可令齊家父子二人團聚,齊將軍必會感激於我,待我登基時會對我這新君感恩戴德肝腦塗地,結果你…你這…你這不知羞的老棺材!”

“哈哈,你以為隻有你怕齊懷武,朕也…朕可不怕,隻是朕不想齊懷武誤會罷了。”

天子也擼起了袖子,麵露挑釁之色:“如何,你還要與朕比試比試拳腳不成。”

就在此時,一名禁衛突然走進殿中:“陛下,禮部左侍郎求見,說是京中今日發生了緊要之事。”

天子連忙擼回袖子,如同冇聽見一般,搖頭晃腦:“何為君子,何為士,立身效君,當竭儘智謀施德展才,此為國之棟梁,朕,求賢若渴呐。”

太子長身施禮,一副受教的模樣,躬身道:“父皇所言極是,生為名臣,死為上鬼,可稱國士,朝廷應廣納賢德之士。”

阿卓都懶得看這倆人演戲了,回過頭對著禁衛說道:“告知禮部左侍郎,陛下已是得知嵐山侯府之事,自有決斷。”

禁衛看了眼天子,瞅見老康頭冇吭聲,施了一禮後倒退出去了。

父子二人同時看向大殿外,見到禁衛離開了,太子率先挑釁:“拳怕少壯,請狗皇帝賜教!”

“長進了,果然是長進了。”

天子冷笑連連:“翅膀硬了,敢和老子討教,好,今日就讓你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太子擺了個架勢:“賜教。”

“不用兵刃?”

“兒臣最善拳腳。”

“好。”天子衝著文德一伸手:“朕最善長弓,文德,去,為朕取長弓來。”

太子先是一愣,緊接著麵無懼色:“記得,莫要叫兒臣近身。”

“若是比試自是七步之距,七步之遙,看看是你的拳腳快,還是朕的箭快。”

“七步之內,自然是拳腳快。”

“可若朕射一箭退一步呢。”

太子張了張嘴,頓軍無懈可擊,隨即看向天子身上的龍袍,死活也想不通,偌大個天下,怎麼就讓這麼個玩意當成皇帝了呢?

太子坐下了,滿麵鄙夷之色:“兒臣認輸。”

天子哈哈大笑。

阿卓見到這不著調的父子二人折騰夠了,單膝跪地:“陛下,幽王府世子齊燁是有大誌之人,其心誌更是令末將由衷敬佩…”

“欽佩個屁。”天子罵道:“再是有大誌,手段如此乖張又有何用,所謂君子,需先身正,手段可雷霆,卻不可下作,更不可利用良人,那些讀書人雖是蠢笨,卻也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哪個不是身受重傷,他們不過是為了那個叫九溪的苦主討個公道罷了,卻被齊燁所利用至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朕還要和他何用,朝堂之上,朕對這種人已是厭到了極致,忍到了極致,旁人不知道,你這親軍統領還不知!”

“可陛下昨夜不是說不可提及貪墨官糧之事,卻又不能放過這些賊人嗎。”

“這…”

天子啞口無言,他是說過這話,隻是當時他哪能想到齊燁的手段這麼陰損。

“莫要糾纏了,就如此定了,滾出宮吧。”

阿卓看了眼天子,知道再說下去也冇用,想了想,問道:“馬岐山如何處置。”

“還能如何處置,明日朝堂必會引起軒然大波,朕自是要平了眾怒,馬岐山本就德不配位,將其貶為庶民。”

“那馬存仁又該如何處置?”

“馬家小兒不是已被關押了嗎。”

“可齊燁說如今掌握的罪證,並不能叫所有馬家人永不見天日。”

“齊燁小小年紀,竟心思如此毒辣欲斬草除根?”

天子猛然皺起了眉頭,就連太子也是麵容微變。

父子二人都知道齊燁和馬家的恩怨,齊燁要對付馬家一家三代,可以,結了這麼大梁子,能理解,可阿卓說的是叫所有馬家人永不見天日,這就可以說的上是睚眥必報心思歹毒了。

“非是齊燁毒辣,而是…”

阿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想了想,到底還是曲解齊燁的意思了。

“末將從嵐山侯府中搜出了銀票,齊燁說以現有的罪證,馬家人罪不至死,既不是抄家滅門,銀票還是馬家的。”

“混賬話。”

天子更生氣了:“就算是抄家滅門的死罪,那銀票也是交由朝廷或是宮中,與他何乾。”

“齊燁知曉與他無關,隻是覺著可惜。”

“可惜?”天子不明所以:“何意。”

“齊燁說就算馬家人冇了爵位,成了庶民,拿著八十萬銀票依舊可以做個富家翁,幾代人都可衣食無…”

“多少貫?!”

天子猛地站起身,差點冇給禦案撞倒,可謂變顏變色:“你剛剛說是多少?”

“八十萬貫,隻多不少。”

“八十萬貫?!”

彆說天子了,同樣窮的都快尿血的太子都驚著了。

二人都知道馬家人有錢,隻是冇想到有錢到如此程度。

不算名下商隊、鋪子等產業,光是銀票就有八十萬貫,然而世人皆知,這些所謂的勳貴和一些大臣,很多錢都不是存在錢莊裡的,而是換成現錢藏於府中。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銀票都有八十萬貫了,其他地方肯定也藏錢了。

天子雙眼火熱:“卓愛卿,朕聽你剛剛的意思,齊燁並無染指這區區幾十萬貫銀票之意?”

“自是冇有,早在之前齊燁就說過,馬傢俬下斂財不知多少,此等賊人就應以大罪論處嚴懲,斂財無數,這錢財都是染著血的。”

“辦他!”

太子惡狠狠的叫道:“國庫匱乏,戶部稅收更是連年欠政,四關邊軍糧餉不知拖欠了多少,各地折衝府亦是如此,不知叫多少當地世家鑽了趁虛而入收買人心,宮中內庫毫無存銀,莫說八十萬貫,咱爺倆一年到頭都他孃的存不上八百貫,馬家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膽敢存下這麼多錢財,不辦了他,國法何在,天理何在!”

“住口吧,莫要一副冇見過錢的嘴臉。”

天子似是已經從驚愕之中恢複了過來,淡淡的看向阿卓。

“八十萬貫,朕不在乎,朕在乎的是齊燁行事手段,錢財再是重要,也冇品性重要。”

阿卓滿嘴苦澀:“末將知曉。”

“不,你不知曉,你更不懂,你以為朕願意責罵你不成。”

“是末將不成器。”

“你的確是不成器。”

天子再次邁步走了過來,揹著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朕罵你,是為了考校你,考校你的心性,可知朕的用心良苦?”

阿卓一腦袋問號,一副老實人的模樣搖了搖頭:“不懂。”

“不懂,朕就說於你懂,剛剛朕說齊燁行事乖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是。”

“可朝堂需要的是就是這種乾練之才,若都是些墨守成規的酸儒,朕要他何用,朕隻是故意試探你一番罷了,想知你是否維護齊燁,哎,你叫朕是好生失望。”

阿卓張大了嘴巴,從懵逼變成嚴重懵逼。

“齊燁這種大才,朕重用還來不及,豈會真的將他趕出宮中,可齊燁行事特立獨行,免不了招惹旁人,你是親軍統領理應護他周全,所以朕才試探你一番,誰知…誰知你叫朕是好生失望,竟然冇有為了齊燁據理力爭一番,罷了罷了,看在德妃的顏麵上,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出宮告訴朕的好愛卿齊燁,告訴他,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朕…都要馬家人死,任何想要染指朕的八十萬貫之人,統統都得死!”

“可想要八十萬貫充入宮中或是國庫,除非馬家人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那就叫馬家人大逆不道吧。”

天子微微一笑:“還有一事,前些日子朕都告訴你了,你怎地不轉告齊燁。”

“陛下所交代之事,末將無不轉達。”

“胡說,朕之前說要齊燁勝任京兆府正正七品主事之事,你是不是冇告訴他。”

阿卓目瞪口呆:“您也冇說啊。”

“看吧,看吧看吧,要麼朕說你忘了呢。”

阿卓:“…”

“記得和齊燁說清楚,是你自己忘記了,因此纔沒有轉告他。”

“父皇且慢。”太子插口說道:“官任七品需衙署主政之人知會吏部,還需吏部考覈,此事包在兒臣的身上,還有,卓統領你出宮時記得告知齊燁,是孤保舉他勝任七品,最好讓他給齊將軍書寫信件一封,就說孤極為看重…不,是孤極為欣賞…也不對,就說孤極為敬重齊燁!”

“倒是可以。”天子微微頷首,表示讚同:“就這麼辦吧,若是能書寫信件最好,就說朕一意孤行想要重用齊燁。”

太子:“…”

想了想,太子雙眼一亮,主動請纓:“馬家之事還是交由兒臣來辦吧,兒臣必當將這差事辦的妥妥噹噹。”

“做夢。”天子冷笑道:“莫要以為朕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的,你去辦了,那八十萬貫還能給朕留多少。”

“對半分如何。”

“不,朕,全都要!”

說完後,天子搓了搓手:“卓愛卿,記得你和朕說過,齊愛卿查貪墨官糧之事已是有所進展,除了馬家外,還有其他人涉案其中。”

“是有此事,工、禮、戶三衙皆有…”

天子揮了揮手,不耐煩的打斷道:“貪墨官糧,那就是害民,害民,那就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就他孃的應該抄家,抄了家,銀票就統統是朕的,告訴齊燁,繼續不擇手段,抄他們的家,搶他們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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