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調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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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家業,齊燁又詳細的詢問了一下這種案子的流程,段平一五一十的作答。

民告官,有。

官告民,冇聽說過。

段平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光聽說過官員欺負老百姓的,這還是首次見識老百姓“欺負”官員的,毫無經驗可借鑒,隻能按照正常流程講解。

正常來講的話,京兆府不會聽信一麵之詞,將當事人雙方聚集起來後確定前因始末,如果不涉及到刑律的話會嘗試進行“調解”。

如果調解不了的話,其中一方證據充足,無需升堂,當場進行“強製執行”,看雙方意願。

假如理虧的一方拒不承認又拿不出證據,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升堂了,也就是最後期限,升堂前如果理虧的一方還是拿不出證據或是進行賠償,那麼升堂後直接宣判,理虧方不服的話,不但要“強製執行”,還會關押大牢。

“就是說第一步先調解唄。”

段平得了張瑞山的授意,見到齊燁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又將侯府的情況說了一下。

侯府,也是馬府,當家人叫馬岐山,三十多年前本是一介商賈,在京中四處拜碼頭給不少世家送錢跑腿辦事,漸漸闖出了些名堂,真正一飛沖天是因娶了個老婆。

老婆是前朝公主,自此馬岐山可謂走上了人生巔峰,不但娶了個公主老婆,還有了個比他大七歲的兒子。

老款賓利也是賓利,彆看這位二手公主殿下在宮中不受寵歲數也大,可好歹是公主,之後馬家人跟著公主去了西地進入了公主府。

成了駙馬爺的馬岐山無法為官,成婚六年後老婆因病離世,又熬了十三年給他兒子養老送終後,恰逢西關作亂,馬家散儘家財征集民夫籌備糧草送去邊關,算是不大不小幫了一下朝廷的忙,前朝皇帝一高興,賜了個縣伯的爵位。

之後馬岐山帶著馬家人回到京中,打著勳貴的名義大肆斂財,又用錢財收買了不少前朝朝臣邀買名聲,走了幾次形式後縣伯變成了侯爵。

要知道那前朝末期時的勳貴根本不值錢,都快明碼標價了。

當今天子推翻前朝造反時,馬家非但站隊站的快,又散儘家財資助天子義軍,這纔在改朝換代時保留了侯爵爵位。

馬岐山隻有兩個孩子,老大幼年時就病死了,無後,老二前幾年踏青時被踩斷了雙腿,隻有馬存仁這一根獨苗,極為受寵。

瞭解過馬家後,齊燁更來勁了,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前朝的侯爵,欺負本朝的世子,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了嗎!”

段平都冇好意思吭聲,首先這是你和人家馬存仁的事,與侯爺馬岐山毫無關係,其次你這世子隻是個頭銜,不是爵位,屬於名譽頭銜,嚴格來說也是小老百姓。

想了想,段平勸說:“依小人淺見,此事不過是牽扯到一處鋪子罷了,應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嵐山侯並非善男信女,倘若鬨大了,怕是…”

“嗬。”齊燁哼了一聲:“本官絕對不會向正義低…不是,本官絕對不會向邪惡勢力低頭的,不怕。”

段平有苦難言,這事說白了就是私事,怕就怕到時候嵐山侯記恨到京兆府身上。

“大人,其實說來說去不過是意氣之爭一口氣罷…”

“什麼意氣之爭,錢,錢懂嗎。”

齊燁還真不是為了什麼顏麵、意氣,單純就是為了錢。

魯先生曾經說過,有錢人放的屁都是道理,窮人說的道理都是放屁,冇有錢,寸步難行。

一咬牙,段平決定直言不諱:“可若是因此事嵐山侯府記恨京兆府該如何是好?”

“這話讓你說的。”齊燁都樂了:“我本來就是京兆府的官員,不仗著這身官袍我找他麻煩乾嘛,記恨京兆府就對了,要不然我當什麼官。”

麵對齊燁如此**的“坦白”,段平徹底傻眼了,不當個好人你好歹當個人吧,知道你不乾人事,誰知你是連個擬人的事都不乾,和人沾邊的事你算是一件不乾啊。

就在此時,門口來了一個衙役:“大人,嵐山侯府來了人。”

齊燁站起身,大手一揮:“肘!”

整了整官袍,緊了緊官帶,邁著螃蟹步,齊燁大步而出。

來的正是馬存仁,帶著一個管家四個家丁,坐著馬車來的,正站在公堂門外。

衙役去叫人的時候冇敢多說,就說有人狀告馬存仁,京兆府按例“請人”。

馬存仁剛睡醒,冇當回事,也懶得多想。

畢竟他和齊燁算是差不多的貨色,平日飛鷹走馬惹了不少禍,還當是與以往那般被哪個頭鐵的小老百姓給告了。

本來這小子是不想來的,尋思隨意尋個府中管事過來賠倆錢就好,大管家王琦比較謹慎,想著要是普通百姓的話不敢敲擊鳴冤鼓,還是親自過來看看的要好。

管家王琦五十有二,侯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歸他管,又矮又胖,三寸鼠須麵色蠟黃。

馬存仁二十有五,高高瘦瘦和個麻桿似的,麵色有些發暗,一看就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倆人往那一站,和神龍教代言人似的。

尤其是那馬存仁,往那一站東倒西歪不說,像個娘炮似的還總用蘭花指梳理頭髮,給人一種想打他又怕臟了手的感覺。

齊燁帶著段平走來時,打哈欠的馬存仁明顯一愣,望著前者身上的官袍,使勁揉了揉眼睛。

管家王琦同樣很懵,見過齊燁,當初倆人打賭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訊息還未傳開,二人不知齊燁當了官兒,麵麵相覷。

馬存仁咋舌不已:“這狗日的怎地還穿上官袍了?”

王琦不太確定的說道:“莫非使了錢財?”

馬存仁雙眼放光,錢,他就有的是。

本朝和前朝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官員選任提拔這一塊。

前朝被推翻的原因太多太多了,苛政、暴政數不勝數,國庫常年赤字,世家橫行把控朝堂等等等等。

要問根本原因的話,其實就是當官太容易了。

在前朝的時候,有關係,可以找人舉薦自己,有錢,可以找人推舉自己,朝堂之上,各衙署之中,酒囊飯袋不知凡幾,可想而知偌大個國朝被禍害成什麼樣了。

當今天子改朝換代登基為帝後,最最最重視的就是這件事,官員選拔。

隻要是京官,哪怕是品級最低的從九品,那也要吏、禮二部層層稽覈,儘最大可能杜絕買官授官等事。

侯府財大氣粗,奈何家裡子弟不成器,有科考的,隻是大多名落孫山,屈指可數的幾個子弟入了六部九寺也無法靠近核心權力。

如今見到同為一路貨色齊燁穿了官袍,又覺唯一的可能是花錢買的,馬存仁如何不激動。

撓了撓屁股,馬存仁率先拱手滿麵熱情:“齊賢弟,原來是齊賢弟,彆來無恙,哈,哈哈哈哈,愚兄是想念狠呐。”

迎麵走來的齊燁身形一止,滿麵威嚴之色:“你便是那案犯馬存仁,來人,拿下。”

馬存仁傻眼了。

段平也傻眼了。

“大…大人。”段平提醒道:“需先調解一二纔是。”

“本大人單方麵不接受調解,本大人同意本大人單方麵不接受調解,所以本大人決定先將他押入大牢。”

段平張了張嘴,冷不丁一聽,好像還他孃的挺有道理,嗯,符合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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