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留下

-

裴書瑾聽晉生講述了他們此行的經過。那晉生雖然隻有6歲,頭腦聰明聰慧過人,把家裡劫難和跟隨姐姐和黃哥哥一路南行遇險又脫困又遇險等事一一講述給裴書瑾聽。於是裴書瑾讓他帶路,來到了村子裡李姓人家,見到了嚴嫣兒。

等到黃雲村找回馬匹和車架等物回來,幾人已經在院內等他了。

裴書瑾牽著晉生的手,想到安世傑當初對自己的鼎力相扶,如今這是他僅存一點血脈,自己無論如何要為他做點什麼。於是跟嚴嫣兒和黃雲村提出想讓晉生留在裡水鎮,自己家中一妻一妾,膝下隻有兩個女兒,比晉生大幾歲。他願意收晉生為義子。自己身為裡水縣書丞,也開設學館,可以用心教授晉生讀書。等他將來長大了自己再選擇考取功名還是回永興安府生活。

嚴嫣兒想自己現在的目的地巫村雖然有姐姐和孩子,但是偏僻鄉村生活和學習條件都會艱苦。晉生現在6歲,正是應該求學階段,跟著裴書瑾可以過和在永興差不多的生活。況且這裡和巫村隻有三天路程,自己也可以隨時來看他。

於是嚴嫣兒蹲下身,問晉生願不願意留下來。

晉生牽著裴書瑾的手,看了一眼身邊的裴書瑾的麵龐,感覺他的目光和自己父親一樣溫暖和慈愛。想到留在這裡可以如同在父親身邊,也可以有裴家兩個姐姐做玩伴,還有已經熟悉的李家男孩女孩做朋友,這幾天自己在這裡生活得很開心,就點點頭。囑咐嚴嫣兒和黃雲村要經常來看自己,自己願意留下來在這裡生活。

黃元村冇有說話。他既想跟嚴嫣兒在一起,也不想跟小少爺分開。裴書瑾看出了他的想法,就邀請他一起留在裡水鎮,可以在府中做跟隨晉生的管事,陪伴照顧晉生,也可以去當鋪做掌櫃。

黃雲村想了想,鄭重向裴書瑾施了一禮,說晉生就在裡水更有利他的成長,自己不放心小姐一個人走,自己還是跟隨小姐繼續出發去巫村。

於是裴書瑾給兩人又準備了豐足的的物資和銀兩,兩人與晉生告彆,告訴他要去的地方與這裡隻有兩三天路程,兩人會經常騎馬回來看他,最後擁抱了晉生,眼含熱淚揮手告彆。

兩人快馬加鞭,向著巫村進發。冇有了晉生,嚴嫣兒也不用再陪他坐在馬車裡。嚴嫣兒和黃雲村兩人並排坐在馬車前端,默默無話。黃驃馬吃足了草料,四蹄翻飛,路邊景物飛快向身後閃去。

一天時間,馬車已經進入苗疆地界。周圍熱帶雨林風光與他們一路中原地區全然不同。高大樹木遮天蔽日,空氣水汽充足,草物植被茂盛。一棟棟竹樓掩映在叢林中。

傍晚,兩人來到一個村寨河邊。這是兩人到巫村前的最後一個夜晚。黃雲村解下馬鞍,兩匹馬自由在草地吃草飲水。黃雲村在河邊升起了火,用炊具煮著粥。兩人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一天,就可到巫村了。

嚴嫣兒看著鍋灶下跳動的火苗。

與姐姐分開五年了。嶽不與差不多和晉生一樣大,分開時他剛出生一天,現在應該不認識她這個二孃吧?

還有,如今自己這樣的樣貌,姐姐也會覺得很奇怪吧?這該怎麼跟她解釋呢?問題是自己都說不清楚。

等找到姐姐,是不是就會一起去尋找嶽天佑呢?如果找到天佑,天佑還會接受外表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的自己嗎?

如果天佑不接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自己也應該離開了呢?姐姐天佑還有孩子,一家三口過幸福日子的話,自己離開是不是也是明智的選擇呢?

嚴嫣兒突然覺得心裡好像不那麼痛了!

她也對自己的變化有點奇怪。

難道是因為現在有了這個黃雲村的陪伴麼?

嚴嫣兒偷偷看了他一眼。

這麼久以來,她還一直冇有認真看過黃雲村。

黃雲村身材健碩,肩背寬厚。胳膊肌肉緊實,皮膚透著健康的紅色。一對劍眉,眼睛居然是雙眼皮,鼻梁挺拔,嘴唇堅毅,不苟言笑,三分老成七分熱情。不知為什麼,嚴嫣兒想起在翠雲庵看到的一幕。黃雲村眼睛血紅,圍著粉紅的床單,聲音暗啞的說:趕快帶我去地麵……

黃雲村也看了她一眼。兩人目光對視,像觸電一樣又分開了。

黃雲村發現嚴嫣兒今天特彆安靜。從早上出發到現在下馬車休息,嚴嫣兒一直冇怎麼說話,好像呆呆的一直在想心事。

他給嚴嫣兒盛了一碗粥,又放了點臘肉和醃菜,熱氣升起,帶著香甜的氣息。

嚴嫣兒接了過來,機械的吃了幾口,就輕輕放下了碗筷。

“怎麼了,不好吃嗎?”黃雲村看著她瘦削的小臉,

嚴嫣兒又搖搖頭。

“我想晉生了!”嚴嫣兒把下頜放在膝蓋上,輕輕的說。她不想讓黃雲村知道自己的心事。“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小子人小鬼大,不用擔心!在那他會開心的!再說我們過幾天也可以回去看他!”

黃雲村一邊添著木材,一邊故作輕鬆地對她說。

火堆又呼呼的燃起來了。劈啪作響,不時有火星飛散開來。

嚴嫣兒看著遠處茂密的群山。天色漸暗,山體越來越黑,淡藍的天幕把起伏的山尖襯托成一個剪影。月光也照在嚴嫣兒臉上。她半仰著頭,讓清風吹過自己臉龐,享受此刻難得的一分寧靜。

黃雲村坐在火堆旁看著她的側影。覺得如果餘生能每一天都這樣度過那該有多幸福。

此前他知道嚴嫣兒急切盼望能快點到達巫村,但是現在,他感覺嚴嫣兒似乎並不那麼開心。好像有幾分遲疑和顧慮。

不論如何,自己都選擇留在她的身邊。隻要她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自己就陪伴在他身邊守護她。

吃完飯,黃雲村讓嚴嫣兒在馬車上安歇,自己把生火的地方木炭移開,露出烤熱的地麵,鋪上皮氈。自己合衣躺在那裡。

無邊夜空,滿天星鬥低垂,好像一伸手就能把星星摘下來。

兩人都睜著眼睛,一夜到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