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飛目前還冇有馬流左想象的那誇張，他更像一個平常的孩子。目前，他每天都會跑步。他從水庫那邊跑回到自家門口時，太陽剛好繞過山嘴照進他家的院子。吳晴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現在你都跑到哪？”“就到水庫梢子，棋林崗下麵油鬆樹太多，不好上去，所以隻跑到那。”石飛打開院門，與吳晴一起進了家。他先到牆角洗衣池邊放水衝腳，然後拖上拖鞋，拿一條濕毛巾擦頭上的汗水。“你老是不穿鞋子跑，腳上全是塵土！”吳晴徑直進了堂屋，“曉雨給你的鞋子可以跑步時穿的，按你這樣跑，一雙穿幾個月冇問題。”“可是不如光腳在地上有感覺！”“那也是，就像給白貓阿九的腳掌貼個不乾膠！”吳晴坐到石飛的書桌前，跟她一起進來的蘇崑語家那隻名叫阿九的白貓坐在她的身邊，與她一樣，目光在螢幕上十幾個捕蟲遊戲的畫麵來回掃描著。她問：“最高段位到什了？有冇有盾皮魚？”“何止？水陸章都已經開始有了，目前就一個，這時可能下線了，所以按順序換了另一個排在上麵。”石飛拿了個烤地瓜給吳晴，“這是去年的呢，蘇媽媽窖洞留的，就幾個了。”自己開始就著大碗吃起了早餐。“今天到山上去走走？”吳晴把地瓜掰成兩段，拿了個勺子在麵摳著吃，“我很久冇去，腿腳有些軟了。”阿九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起身就往外走，它的尾巴豎得高高的，隨著走路的節奏搖擺著，但是眼睛卻偷偷地瞟著石飛。“好。”石飛放下飯碗，到院子的水桶撈了條小魚丟給阿九，問屋的吳晴，“嶴你去過嗎？”嶴這個垃圾填埋場是十年前建的，因為三麵都是很高的山崗。從山上看，它就不是嶴，應該叫穀，很深的山穀。當這選定為垃圾填埋場之後，每隔一段時間，穀口的攔堤就會加高一大截，並在四周布上防滲膜與滲濾液，反正石飛看到的是這樣，他經常來。現在的垃圾已經堆積到山崗高度的三分之二了，當地人依然稱它為嶴。麵對一望無際的垃圾海洋，石飛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手的石子輕輕地敲擊頭屁股下的大石頭，發出清脆的嗒嗒聲：“長大了我們會是什樣子呢？”吳晴想到了自己的媽媽與二嬸。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想，她是不是也會像媽媽那樣整天什也不乾，隻是跟人家打牌，然後假裝小輸一些，總體來說，還是贏了很多，然後花錢一點都不心痛；或者像二嬸那樣，隻想做一個老老實實的家庭主婦，隻種一些自留種子的蔬菜瓜果，讓家吃的跟市場上買的不一樣。可是前些天那晚發生的事，改變了她的看法，媽媽與二嬸之所以留在這偏遠的石灣深處，是在等待他們長大，她、石飛，還有曉雨與夢瑤。不過她不太相信他們這個群體在未成年期間容易受到傷害而失去生命。她認為這個年齡段更多的還是因為作，她自己就是這樣，如果不作，絕對死不了，摔也摔不死，打也打不死！石飛與夢瑤也是，隻有曉雨不作，但他已經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看著都讓人心疼。但是她完全理解成年女人在懷孕期間更需要得到保護，因為她見過以為是因懷孕而軟殼的母河蟹（其實是剛剛蛻殼的）。她問過媽媽，東媽媽是不是因為當時懷著石飛纔不能保護自己而受傷的，媽媽始終不肯告訴她，似乎在隱瞞著什秘密，要等她們長大了才說出來。要問她們長大了到底是什樣子嘛，她也不知道，但是她不想像媽媽與二嬸那樣，她或許會經營一家比前些天那個晚上去的那家更大的公司；或許，她可以開個學校，專門屬於他們這種人的學校……如果開個這樣的學校，她一定讓曉雨來當校長，夢瑤可以做老師，石飛嘛……“唉，你說，我們長大了會是什樣子呢？”石飛停止了敲擊，盯著吳晴又問了一遍。“不知道。”吳晴縮了縮脖子，側過臉問：“你聽到什聲音了嗎？”“什聲音？從哪個方向發出來的？”石飛見吳晴的眼睛盯著前方的垃圾場，所以也把目光投向了那個方向，“冇有啊！除了那邊的土方車的聲音！”“那是垃圾轉運車！”吳晴用很小的幅度抬手指向前方，“那邊，中間，垃圾堆中間，應該是個比較大的動物，起碼是條狗！”“狗進不去的！”石飛說，“可是我怎聽不出來？在哪兒？”他睜大眼睛盯著吳晴耳朵朝向的方向，垃圾之間並冇有什東西在動。“不，不是狗，我聽出來了，應該是個，嗯，我們這邊冇有那大的，猩猩或者熊這樣可以用兩腳起立的動物，那，應該是個人！”石飛瞪圓了眼睛也冇看出什來：“到底在哪？”吳晴站了起來，再次指著垃圾場正中間說：“那。會不會是工人？”“不會，工人不會走到中間去！”石飛也站了起來。突然，石飛驚呼了一聲，吳晴也跟著輕聲地驚呼了一聲：“是人！一個…，小女孩！”石飛呆立在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影閃了一下，又消失在垃圾之間，他努力地煽動著鼻翼，輕輕地嗅著，然後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似地快速輕輕搖了搖頭：“怎會這樣？”“是她？”吳晴的眼睛還盯著那個方向，“是她嗎？”石飛一屁股坐了下來，無奈地說：“其實我早就感覺你已經知道了！”“她喜歡吃牛腩和雞翅，那個生煎包她也應該喜歡。”吳晴用手搭在石飛的肩膀上說，“我知道總比不知道好，她可不隻是一個人。”石飛冇有說話，似乎有些不高興。吳晴可不管石飛的情緒：“你怎知道狗進不去？”“你坐下吧！”石飛拉了吳晴一把，“這周邊有結界的，過不去。”吳晴並冇有坐下，她爬下大石頭，跳到坡下，往前走了幾步，果然發現有一堵無形的牆，像玻璃一樣，看不見，摸上去冇什感覺，像什都冇有一樣，但就是過不去。“難怪一點異味都冇有。”她爬回坡上，回到大石頭上麵，坐到石飛身邊問：“真的是她嗎？她怎會在這，垃圾堆麵？”“她叫小昭909！”石飛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她說她是個膠囊嬰兒，我感覺應該是個轉基因人，這個版本，她是第九百零九個，也是這個版本的最後一個！”吳晴指著小昭909剛纔出現的那個位置說：“聽，她冇動了，好像是趴在那偷偷看著我們！”“她是在看著我們，在翹起的那兩個垛之間。”石飛有些吃驚地看著吳晴，感覺她這表現也太鎮靜了些，除非她以前就知道小昭909是個膠囊嬰兒或者轉基因人。但是他確定，吳晴以前不知道，她最多隻知道有這個女孩子出現在他的生活。這本來就是暗中出現的，幾乎冇有人知道，也許連水媽媽都不知道，當然也包括蘇媽媽。果然，吳晴跳了起來，抓著石飛的膀子，把他提了起來，瞪圓了眼睛問：“你說什？”“我說，她在翹起的那兩個垛之間。”石飛向下探著，努力讓自己的腳接觸到石頭麵上，“能不能先鬆開手，你抓得太緊了！”“不，前麵那句，轉基因什的，還第多少個！”吳晴冇有放手，反而還晃了晃他。石飛鼓了鼓勁，讓手臂在吳晴的指掌緊扣下舒服點：“我是說，我是說，她叫小昭909，她自己說她是個轉基因人，哦不，她說她是從一個大膠囊出生的，是石蛋，她是……”吳晴把他放了下來，撇了撇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好吧，我竟然有點失態！”石飛立穩腳跟，甩了甩膀子，氣鼓鼓地說：“你不是失態，你這是變態！老是欺負我！”“我也保護你的！”吳晴拍了拍石飛的膀子，“你繼續！”“她是小昭這個版本的第九百零九個，所以叫小昭909，就這多了！”“好吧，那我們回去吧。”吳晴知道石飛，再問他也不會說了，除非他自己願意說，“以你的直覺判斷，你說，前些天來的那個博士馬流左，會不會是衝她來的？”石飛扣起手指輕輕地敲著前額說：“應該不會。但那天資訊量太小，我也不能肯定。”回來的路上，石飛一直冇有說話，他們翻過兩道山崗，下到水庫那邊的壩埂上，順著金水河岸往下走。小昭909的影子一直浮現在他的眼前，但是，他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會出現在那，難道她平時就住在那麵嗎？吳晴並不在意他在想什，她今天被兩件事震憾到了，一個是那大的垃圾填埋場，才十年時間，直徑起碼有幾公大的麵積，都快要填滿了；另一個是，這世界上不光有轉基因農作物，轉基因食品，竟然還有轉基因人（雖然石飛當時就糾正了，但是她還是隻記住了轉基因而忽略了膠囊或石蛋），那可是反人類的呀！既然小昭909是她這個版本的第九百零九個，而且是這個版本的最後一個，那小昭800與她就是同一個版本，隻是排在前邊而已。那，是否說明媽媽早已知道了小昭800與小昭909都是轉基因人，要不然媽媽怎會說“她們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呢？還有，媽媽說小昭800已被青子叔的人接管，那就有可能帶到了土州的何家衝或者李家石橋，不知道曉雨能不能見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