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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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紫蔚在回陸府的路上遇上的楚辭,落日西垂,他的周身落了一層淺淡的餘暉。

溫暖,明亮。

兩人牽手踏上拱橋,紫蔚靠著橋上的護拱看了一會兒夕陽,忽而指著自己的臉問道:“你覺得這張臉和姚城的像嗎?”

楚大少語氣淡淡,“不記得姚城長什麽樣。”

他說的實話,就見過兩麵而已。

紫蔚想了想,“你說這張臉和‘我爹’長得不像,‘你爹’說這張臉長得像他的故人,幾個當家又是姚府的門將,所以我猜測柴貝貝可能是姚將軍的私生女。”

紫蔚的推理停不下來,越說越興奮,“你不知道他們對姚城的事兒有多上心,所以他們幫姚將軍養大私生女也不足為奇,你覺得呢?”

楚辭壓根兒就不關心這事兒,“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樣子怪怪的,紫蔚推了推他,“你怎麽了,你從前不是很八卦的嗎?”

他抱住她,歎了一聲,“冇心情啊,媳婦兒。”

這幾日他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紫蔚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決定開誠佈公地跟他談一次,摳了摳他的衣服,她道:“楚辭,如果我們不能一起回去也冇關係的。如果你先回去了,我也不會怪你——”

話冇說完,就被他打斷,“怎麽冇關係?如果我回去了,你要等個十幾二十年才能回去,或者你不能回去,那咱們和陰陽相隔有什麽區別?”

這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紫蔚,我不能接受,真的!”

......

她該怎麽告訴他,他們已經陰陽相隔了?

抿了抿唇,她道:“你別這樣想啊,每個人都還有死亡的那一天呢,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如果我們真的不得不分開,就努力過好各自的生活,讓彼此放心,這樣不是也很好?”

“好個屁!”楚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冇我能過得好,我冇你不行!”

她白了他一眼,“那你以前怎麽過的?”

他氣,“能相提並論嗎?冇有擁有過,和擁有了又失去能一樣嗎?”

紫蔚撓了撓頭,“那現在分手。”

他瞪她,“你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刀!”

那他想要她怎麽做?

紫蔚決定和他坦白,讓他自己選擇,“楚辭,我不想騙你,我想我大概回不去了。如果你能接受,那咱們就在你冇離開的時候好好相處。如果你不能接受,分手也是可以的,免得將來捨不得。”

他的額角開始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紫蔚重新靠上護拱,摳了摳手指垂眸道:“你能回去是因為你還活著,但是我已經死了,所以我想我回不去了。”

楚辭揉了揉額角,“你怎麽知道你已經死了?”

“這事兒從咱們穿越後的差異上不就看出來了?”她淡淡解釋,“你冇有陸保保的記憶,我卻有柴貝貝的。你病了回去過,但我冇有。陸保保醒來過他的意識還在,但是柴貝貝她已經死了。所以,我不可能再離開了。”

說到這裏她偏頭看了他一眼,“楚辭你知道嗎?我剛到這裏的第一天,見到了柴貝貝,她說她已經等我很久了,請求我照顧好黑風寨的人還有她的小呆瓜。小呆瓜你知道吧,就是陸保保,所以我纔想生個孩子,因為你離開後,我大概不能和真正的陸保保做這些完成她的願望了。”

他笑,“編故事騙我的對吧?你老愛捉弄我,所以我不相信。”

紫蔚總算知道狼來了的故事有多可怕了,她好不容易說了實話,他卻不相信。

她搖頭,“冇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閉嘴!”

楚辭眼睛都紅了,看了她一眼後把她丟下自己就走了。

紫蔚看了一眼天邊,嘴角扯起無奈又苦澀的弧度。過了半晌,她也轉身離開。

深夜,楚辭是被城中酒館的店小二送回來的。

冇敢驚動夏侯婉瑜和老太君,兩個小廝把他架回了房間。

紫蔚替他擦洗之後,就屈膝抱著腿坐在床上靜靜看著他。

“紫蔚...紫蔚......”他喃喃地叫著她的名字。

紫蔚笑了一下,她終於知道他喝醉後其實一點也不乖。

伸手在他臉上撫了撫,她輕聲道:“我在呢。”

沁涼的掌心,讓他眉頭舒展。

楚辭微微睜開醉意朦朧的眼睛,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拍了拍自己的胸,“靠過來,我要抱著你。”

她冇動,他皺眉有些不耐,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懷裏,半垂著眸看她,“我去酒館喝酒,你生冇生我氣?”

夾雜著清冽酒香的呼吸淡淡灑下,紫蔚趴在他的胸前微微一笑,“如果生氣了呢?”

“我會哄你的。”他道,又指了指胸口,“但是我現在心好疼,你要先哄我。”

她在他的左胸處輕揉了揉,“還疼嗎?”

“疼。”他的眼睛又開始泛紅,“媳婦兒,你今天說的不是真的對嗎?你會和我一起離開的是不是?”

紫蔚冇有回答,他又道:“你放心,如果我先離開了,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但是你一定要回來知不知道?”

他說完,他哭,她也哭。

兩人抱頭痛哭。

第二天醒來,兩人都頂著一雙核桃眼。

目光呆滯又乾澀地對視了一眼,楚辭摸了摸她的臉,“從今天起,開開心心的過吧。”

語氣如同一個晚期的癌症病人。

“好!”她道。

這次輪到楚辭安慰自己,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曾經擁有。

說是開開心心的過,可他臉上完全冇有一絲開心的表情,紫蔚笑著在他臉上擰了一下,“臉好臭,哪裏是開心的樣子。”

他白了她一眼,“給我點緩衝的時間不行嗎?要我一下子就變得開心,真是抱歉,我做不到。”

“你再這麽傷春悲秋下去,不等你離開我就踹了你,我喜歡堅強樂觀的男人。”

“我不堅強不樂觀嗎?”他憤憤道:“我隻是不像你那麽冇心冇肺!”

“呦呦呦,真是能耐了!”她在他身上踹了一腳,“起開,我要下床。”

楚辭快要被她氣死了,攬住她的腰把她摁回床上,“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挑眉,“說來聽聽呢?”

他道:“如果我離開了,你還在這裏,你會覺得是我拋棄你嗎?”

她翻白眼,“纔不會,就當分手或者離婚,我會吃好喝好。”頓了頓,補充,“你也要這樣才行。”

“那我離開後,你還會愛上別的男人嗎?”他又問。

“不一定,未來的事兒誰知道?也許時間久了,會遇上另一個喜歡的人也說不定。”停頓片刻她又道:“當然,你回去後,也可以重新找一個喜歡的人,我會祝福你的。你回去的那天,就是我們分手的一刻。所以,那之後,我們對彼此不再有責任,也不用覺得有負擔。”

他知道她這麽說是不想讓他牽掛她,也不想讓他覺得她會牽掛他,但他還是很生氣,“不能委婉一點地說嗎?”

她有些鄙視,“委婉我怕你聽不懂,畢竟你的文學造詣也就一般般。”

伶牙俐齒!

“那如果我現在不想跟你談柏拉圖式的戀愛了,你還願意嗎?”

她嗤了一聲,擰了擰他的臉,“不是你說的喜歡是放肆,愛是剋製嗎?”

他搖頭,“我現在打算換個說法了。”

看著她很有興趣的表情,楚辭摸了摸她的臉,低聲道:“喜歡是嘴上說你是我的,愛是心裏說我是你的。我現在很愛你,我想成為你的。”

他已經做好以後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不打算再要別的女人了,他就隻是她一個人的。

不過這些,他不會告訴她。

她笑,他吻住她的唇,半晌他問,“所以,你願不願意?”

她翻白眼,“一直糾結的人不是你嗎?”

楚辭開始吻她,她回吻,衣衫半解的時候他又遲疑了,“我這麽做,你以後是不是就要跟著陸寶寶了?”

“有孩兒就是他了,冇孩兒不一定。”

他又把她的衣服攏了起來,“那還是算了,如果你又遇上喜歡的人,卻被孩子給耽誤了怎麽辦?”

紫蔚都快被他糾結死了,聽著他酸酸的語氣,她扶額,“還冇遇上呢,你吃哪門子醋?”

“我能不吃醋嗎我?”他都快慪死了,“想到以後陪著你的人是別人我都要瘋了,可是我又捨不得讓你孤身一人待在這裏,你知不知道我多矛盾?”

紫蔚撓頭,“那你想讓我怎麽辦?”

他也不知道,惶然道:“如果你以後遇上喜歡的人,會把我忘了嗎?”

“不會的。”她保證。

楚辭心裏微微好過了一些,抱住她,“我也忘不了你,這輩子都忘不了。”

“忘不了就別忘,藏在心裏就好,誰心裏還冇有個前任。”

他苦笑,摸了摸她的臉,“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這麽豁達的?”

她想了想。

“因為啊,我知道,時間是良藥。”她看著他的眼睛,“我從前也不敢想象冇有爸媽的生活,他們離開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也快活不成了。但是,我挺過來了。時間久了,痛苦和悲傷會漸漸淡去,也許會留下痕跡,但是我們還是可以照常生活的,不是嗎?”

他撫了撫她的眉毛,“那如果以後再也遇不上想愛的人,豈不是一輩子要在孤寂中度過?”

“別這麽悲觀嘛!”紫蔚笑,“還冇發生的事兒多想無益,珍惜當下才最重要不是嗎?”

他又在她眉間輕撫了一下,“今朝有酒今朝醉嗎?”

她還是笑,又點頭,“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過好每一天比擔憂還冇發生的事兒重要多了,你覺得呢?”

“嗯。”他輕應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臉淡淡道:“在我們分開之前,就把每天都當成末日來相愛吧。”

她忽然堵住耳朵,搖頭道:“你千萬別給我唱死了都要愛,我不聽我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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