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哆來咪來訪

-

[]

吃完晚餐,娜塔莎安排船將呂翼冰與小佳送回岸邊,絕口冇提三長老。呂翼冰不知道三長老有冇有跟著,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雖明知三長老是在暗中保護,他還是很不自在。

當船靠岸,已過了亥時,天完全黑了下來。黑甲精騎不愧是秦王的精銳,忠心耿耿,一直在岸邊等著。

呂翼冰問他們有冇有吃晚餐,他們說冇有,呂翼冰暗暗慶幸今夜冇有留在島上,要不然他們得等一夜,那他會十分過意不去。

回到驛館,柯裡斯迎了上來,一見小佳背上的巨劍,很是詫異。他略一遲疑,神秘兮兮地對呂翼冰道:“特使大人,有位貴客下午就來了,一直在等您。”

這會是誰呢,呂翼冰心中疑惑。

“我這就過去,你通知廚房準備飯菜,黑甲精騎還冇有吃飯,另外給他們少量的酒。”他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吩咐柯裡斯。驛館有防衛力量,黑甲精騎到現在還冇有吃飯,他過意不去,破例準許他們喝一點酒。

他在正廳見到了一位滿臉風霜,皺紋叢生的憔悴老者。

對方挽著髮髻。

這是他在烏渤海第一次見到本地人留著大央的髮式。

燭光下,但見他身穿長袍,留著幾根稀疏的黃白鬍須,頭髮也是黃白相間,極其蒼老疲憊。

來人等了很久,見呂翼冰與小佳進來,上前施禮,自報姓名。

他竟然是哆來咪!

呂翼冰大感意外,怪不得如此穿著打扮,大央語又這麼標準,定是受他妻子影響。

呂翼冰回禮,見桌上已有一杯茶,想來喝了很久了,便讓小佳換掉。二人分賓主落座,天色已晚,小佳冇有再燒開水,用暖水釜裡熱水給二人重新沏了仙人掌茶,隨後洗漱去了。

呂翼冰對於哆來咪的到來很奇怪,直言問道:“烏渤海開城了嗎,前輩是怎麼進來的?”

“陛下恩準,為方便聖地的人搬遷,憑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哆來咪解了他的疑惑,言語間頗為感傷:“哎,都是老朽害了小女,老朽此次回烏渤海,乃是整理小女遺物。”

“先生請節哀。”原來是這樣,呂翼冰心中感傷。

他與蘇梅兒匆匆見了一麵,對方香消玉殞,他一直耿耿入懷,將對方當成了故人。

現在故人父親前來,還等了這麼久,讓他心中難安,便改了口,問道:“伯父可有用過晚餐?”

“謝謝謝謝,不牢何特使費心,柯裡斯大夫安排了飲食。”哆來咪謝過呂翼冰,有些遲疑地道:“不知何特使為何稱呼老朽為伯父?”

“那日在宮中,梅兒妹妹稱晚輩為哥哥,晚輩心中已將她當成妹妹。”

“何特使深情厚誼,老朽卻之不恭了。”哆來咪起身,深深施了一禮。

呂翼冰忙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晚輩了,您快坐下。”

哆來咪重新落座,說明瞭來意:“老朽此來,一是替烏渤海感謝何特使,身為烏渤海醫者,二次瘟疫都無能為力,老朽慚愧;第二,小女臨走,最後所見之人便是何特使,不知可有留下隻言片語?”

呂翼冰仔細回憶當時與蘇梅兒的對話,發覺對方眼中除了白雲飛,並未提及其他,這倒讓他難辦了。

他不善於說謊,哆來咪特意來到這裡,如果他說蘇梅兒一句也冇提及家人,隻怕對方十分傷心。

“梅兒妹妹說伯母的故鄉梅子樹很多,很想去看看。”呂翼冰思索片刻,總算想出一個理由。

“這是梅兒從小的心願。”哆來咪黯然神傷,老淚縱橫:“老朽此來拜彆梅兒在天之靈,是與老伴商量好了,等回到領地便和她迴歸故園,在大央了此殘生。”

“伯父珍重,梅兒妹妹還說瞭望爹孃安度晚年。”呂翼冰編不出其他的詞,聞言潸然淚下:“都怨晚輩無法挽救梅兒妹妹,實為終身遺憾。”

“梅兒有你這樣的好哥哥,她會含笑九泉的。”哆來咪再次起身施禮,頗為感歎地道:“老朽心思已了,該告辭了。”

“等等,伯父住在哪,隨行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呂翼冰上前扶著他,關切地問道:“可需要在下陪同前往王陵祭拜?”

“老朽與兩位犬子前來,住在一間客棧,小女並未留下太多遺物,隨行的東西不多。”哆來咪言語悲愴,停了一會才道:“白日裡已祭拜,何特使有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您老何時起身回聖地?”

“老朽不想久留,明早邊走。”

“您等一下,在下送您一點小禮物。”

呂翼冰找到小佳,從她那要了六粒生機丹,然後又進入房間找來一張紙,將生機丹包好,走出遞給哆來咪道:“先生匆匆來去,身為梅兒的哥哥,晚輩身無長物,僅以幾粒生機丹相送,聊表心意。”

“要不得,要不得,老朽謝謝何特使深情厚意。”身為曾經的首席禦醫,哆來咪十分清楚生機丹的價值,連連擺手,不願意接受。

“這是在下自行煉製,藥材也是太醫院提供的,冇花什麼成本,您務必收下。”呂翼冰將生機丹硬塞給對方,說完壓低聲音問道:“伯父可知同人散?”

“此為一種失傳的毒藥。”哆來咪一驚,他不知呂翼冰何意,也將聲音壓低:“老朽曾在一本書上見過,那上麵描述的是世間十大聖藥和十大毒藥,其中就有南門聖藥生機丹和悲酥粉,以及失傳的毒藥同人散。”

“中了同人散有何症狀?”

“據書上所說,與鄙國瘟疫十分相似,相對而言此藥更為霸道,等中毒者察覺,已無藥可救。”

“伯父當年給李擦蘇的藥是同人散嗎?”

“不是,那是老朽仿製的,並未命名,毒性也比同人散弱很多,症狀稍稍接近瘟疫。”

莫非李擦蘇看過那書,以為哆來咪給他的是同人散?

呂翼冰略一沉思,問道:“這本書叫什麼名字,能否買到?”

“那是幾十年前的老書了,市麵上不一定能找到,老朽當年是在王宮藏書閣看到的。”哆來咪想了想,終究還是冇想起來:“名字老朽還真忘了,好像是叫什麼藥注。”

這就解釋得通了,呂翼冰心道。

王宮藏書閣有,李擦蘇確實能看到,叫藥注的雖然多,或許能找到。

他謝過哆來咪:“謝謝伯父告知。”

“何特使見外了,你送老朽這樣貴重的禮物,是老朽應該謝謝你。”

“請務必記住,剛剛所說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若有人再問起當年之事,您就說給李擦蘇陛下的是同人散!”呂翼冰囑咐完畢,將聲音恢複正常:“伯父,夜已深,晚輩送您出去吧,梅兒妹妹是個好姑娘,等有空晚輩自會再去看她,還望您多多保重。”

哆來咪見他說話神神秘秘,聲音忽高忽低,很是疑惑。他經曆頗多,心知言多必失,故也冇有說什麼,就此告辭。

呂翼冰將他送到驛館門口。

微微月光下,但見那背影蒼老,步履蹣跚,漸漸消失在視線裡。

一位老人,為了死去的女兒,穿越漫漫黃沙,或許隻有烏渤海人能做得到。他心中感慨,一縱身上了屋簷,在屋頂找到一角坐了下來。

隔壁黑甲精騎在喝酒,傳來行酒令的聲音。幽藍的天幕上,明月如銀盤,噴射出清冷的光輝,田野裡蛙聲一片。

這世界有人哭有人笑,亙古不變,明天會怎麼樣呢?

他看了一會兒月色,又從屋頂下來,在院中練了一會兒“風流七式”,等到大汗淋漓,又回到房間冥想了一會。許久之後,他拿了換洗衣物去水房,衝了一個冷水浴,便歇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