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聖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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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翼冰站在門口,稍稍有些遲疑,夜已經深了,此時進入聖女的房間合適嗎,雖然背上有小佳,不算孤男寡女,但似乎還是不合適。

“何施主,進來吧。”一個優雅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對方似乎知道他在猶豫,邀請他進去。

此時此刻,呂翼冰已不能再遲疑,要不然顯得太做作,他推開禪房的門,抬腿邁了進去。禪房裡有一矮矮的白桌,右側一顆夜明珠,散發著絢麗的光芒,將黑夜驅散,桌上還有一本厚厚的線裝書,聖女大人剛剛似乎在讀書。

一人白衣勝雪,身材修長,背對著門正清洗茶具。

對方並冇有戴麵巾,也冇有裹頭巾,金色的秀髮如瀑布一般的披散著,她穿的不是袍子,而是更接近大央的衣裳,回眸嫣然一笑,宛如仙女下凡。

隻看一眼,呂翼冰便覺得褻瀆,但見她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自然,秀麗,寧靜,聖潔,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這是一種與冷寒兒完全不一樣的獨特氣質,呂翼冰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隻能暗自感歎造物主真是太偏心了。

“何施主,請坐,貧僧為你沏茶。”聖女大人淡然一笑,轉身麵朝外在蒲團上輕盈的落座,雙腿自然的盤起,拿起桌旁爐火上正沸騰的茶壺,沖泡茶水。

整個動作和神態,是那麼優雅,那麼美麗,那麼賞心悅目。

“在下唐突,這就將同伴叫醒。”

“不妨,讓那位姑娘睡下吧。”

“啊,這?”呂翼冰正要將小佳叫醒,聞言有些不知所措。

“裡間有木榻,何特使不見外的話,將那位姑娘送到裡間。”聖女大人繼續沏茶,並不抬頭看一眼,室內洋溢著一種特彆的清香。

她的話讓人無法拒絕,旁人也許會說不嫌棄,她卻說不見外,呂翼冰的心中如春風盪漾,腿腳都不聽自己的使喚了,自然而然的邁開步子,將小佳背了進去。

閨房裡也有一顆夜明珠,與前一個相比,光芒稍稍柔和些,房間小巧清新,每一件物品都擺放得恰到好處,讓人心生寧靜。

呂翼冰仔細看那床榻,白色實木,寬約三尺,被褥潔白,瓷枕無瑕。他輕輕地將小佳溫軟的身軀放下,再將被褥給她蓋好轉身退了出來。

“請坐,請喝茶,這是精靈草茶。”聖女大人用鑷子夾了一杯茶放到對麵,自己拿了一杯掩口輕抿。

優雅的姿態讓呂翼冰恍然感覺在江南,不,在天上人間。

他不能抗拒地坐下,學著聖女大人將雙腿盤起,眼睛不敢瞟她一眼,雙手捧起聖潔的茶杯,迫不及待的送到嘴邊。

這清香不濃不淡,讓人口舌蠢蠢欲動,溫度恰到好處,熱一分會燙冷一分會涼。

呂翼冰一口喝下,清甜在舌尖,在牙齒,在味蕾蔓延,口舌裡滿滿的幸福,身體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呂翼冰將茶杯留在唇齒間,遲遲不肯放下。眼眸觸及,發覺桌上那本書正是恩師風清侯所著的大央文版本的《神行俠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自豪。

這是他的文學先生,也是大央名士風清侯二十多歲時隨性所寫的通俗俠義小說,以流傳的程度來說,堪稱名著。

這本書在大央幾乎婦孺皆知,更是翻譯成多國語言。

書中的男主和女主分彆是揚名與小鳳凰,他們的故事淒美而令人神往,最終雙宿雙飛,隱居世外,被人們稱為神仙眷侶,羨煞了多少閨中女子。

呂翼冰很小的時候就拜讀過,愛不釋手的那種,並且讀了很多遍,書中很多情節都能信手拈來。

聖女如水的目光打量著呂翼冰。

她注意到呂翼冰盯著那本書,淺淺一笑如同天上的明月,如閃爍的星星:“揚名與小鳳凰真是一對神仙眷侶,貧僧剛開始學會大央語時,通讀的第一本大部頭便是這《神行俠侶》,可惜無緣得見風清侯先生。”

這樣一來,無疑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呂翼冰心神激盪,脫口而出道:“在下是風先生的學生,聖女大人若不嫌棄,他日在下定當引見兩位相識。”

“哦,還真是緣分啊,貧僧先謝過了。”聖女頗為高興,笑道:“今日都是貧僧不好,在臨近島上養了幾隻白兔,有一隻雌兔今日臨盆,貧僧做好飯菜便帶彩妮去幫忙,很晚纔回來,何施主莫要怪罪。”

“不敢,不,不能,都是在下不對。”

呂翼冰笨拙地將茶杯放下,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聖女已解釋今日不在的原因,他又豈能怪罪對方,心中卻還是疑惑,為何不留下字條,也不用造成這麼大誤會。

“何施主,不用客氣,請坐!”聖女回禮,但未起身,她彷彿能看透呂翼冰內心,眸光裡有一抹特彆的笑意:“貴國赴宴可是有主人在門口迎接的習俗,否則便是怠慢了客人?”

她修習多國語言,對各國風土人情自是有所瞭解,原以為呂翼冰已來烏渤海近二個月,對最高神廟的規矩有所瞭解,晚上回來得知訊息便知這其中必有誤會。

“這怎麼說呢…”聖女主動說出來,呂翼冰反倒難以啟齒。

“鄙寺自設立,曆時五百餘年,曆代聖女宴請的都是有大功德之人,次數並不算多,算上此次,共有三十一次。”

聖女知他心思,將他茶杯收回加了新茶,又送到麵前,委婉的說出緣由:“先輩們閒雲野鶴慣了,為客人做好飯菜,便自行悠哉去了,五百年下來,竟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啊,在下實在是慚愧,請聖女大人責罰!”

呂翼冰何等聰明,聖女輕描淡寫的幾句,他便知今日此事責任完完全全在他,因事先冇瞭解最高神廟的規矩,造成了天大的誤會,起了衝突。

五百年來,曆代聖女才邀請三十一次赴宴,平均約十六年一次,並且是聖女親自下廚,這份榮耀不是尋常人能享有的。

他惶恐不安,再次起身道歉,耳根發燙,一張俊俏的臉片刻間染上紅霞。

“不知者不罪,何施主跟貧僧太見外了,請喝茶,如若涼了便失去滋味,貧僧還有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呂翼冰羞赧不已,頸脖直冒汗,複又坐下,將麵前的喝了,那清甜的感覺讓他安定了不少。

他將茶杯放下,腦袋深深埋下,就差低到桌子底下,用蚊蠅似的的聲音道:“聖女大人但問無妨。”

“廚房的萊溫卡說,她去收拾碗筷時,何施主一開始對她表示了很大的好感,後來不知為何突然翻臉。”

呂翼冰對這句話並不完全理解,將那個萊溫卡誤會成聖女,並不因為是好感,主要還是因為他閱曆淺,眼太拙。至於突然翻臉,他自認為主要還是因為當時太沖動。

而在現在,如果聖女讓他吻她的腳,他一定深感榮幸,不會有任何猶豫。

呂翼冰組織了下語言,將當時遇見萊溫卡時的誤會敘述了一遍。說到萊溫卡突然牽他的手,他嚇得趕緊縮手時,羞赧得無地自容,真想在地上挖一個洞,將頭埋進去。

“美麗的誤會,不是嗎。”聖女大人掩口而笑。

這與她之前的推測相符,當聽到呂翼冰親口描述時,還是忍俊不禁,但她畢竟是聖女,不好太過失禮。

何童的大名早已在烏渤海被人們傳頌,信徒們也早將訊息傳到最高神廟,呂翼冰的英姿早已在侍僧與聖女心中留下完美的想象,要不然萊溫卡也不會那麼容易便成了花癡。

侍僧們初見呂翼冰真容,心中都有百聞不如一見的感覺,要不是他傷了兩名侍僧,誰也不忍傷他。

“確實是個美麗的誤會。”呂翼冰尷尬地道。

他以為對方笑他將萊溫卡當成了她,卻不知對方是在笑萊溫卡的自作多情和呂翼冰當時的動作。

“何施主還是將頭抬起來更有英姿一點。”聖女努力地剋製住笑意,眼波流動,關切地問道:“何施主的傷勢如何,還疼嗎?”

“不不疼了,承蒙聖女大人款待,在下深深感謝。”呂翼冰倉惶抬頭,卻不敢直視。

能得到聖女的關懷,他早將疼痛忘到九霄雲外,滿心滿眼都是聖女的聖潔與完美。

“不疼就好。”聖女右手輕撫胸口弓形吊墜,真誠地道:“貧僧代表最高神廟向何施主道歉,望何施主海涵。”

“聖女大人言重了,這都是在下的錯。”呂翼冰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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