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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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翼冰回到主殿,李擦蘇與裡斯本都在,二人並未遮住麵容,呂翼冰也隻得將圍巾拆下。李擦蘇的臉色很不好,兒子與愛妃相繼去世,無論是誰都不會太好。

宮人向他稟報在冷宮發現呂翼冰,老嫗撞牆身亡的事,李擦蘇與裡斯本都很吃驚,他們溝通了一下,讓宮人退下。

呂翼冰向二人抱了抱拳,很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在下無能,冇能救回小王妃,請陛下恕罪。”

裡斯本將他的話翻譯給李擦蘇,李擦蘇擺了擺手,跟裡斯本說了幾句,裡斯本說道:“陛下說不能怪何特使,你已經儘力,何特使怎會去了冷宮?”

呂翼冰道:“在下半身為醫者,目睹娘娘香消玉殞卻無能為力,深感愧疚不安,以致於在宮內迷路,待到發覺時已經在冷宮。”

“原來如此,那妖婦可與何特使說了什麼?”

妖婦?

呂翼冰一怔,莫非被騙了,驚道:“她不是貴國前任聖女大人?”

“她不是,她也不配,她隻是侍聖,犯下了欺師滅祖的滔天罪行。”

裡斯本用了欺師滅祖來描述,這樣的話是非常嚴重的。一時之間呂翼冰不知該說什麼了,他微微愣了一下,才道:“不知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裡斯本與李擦蘇溝通一番纔回答他:“當年那妖婦刺殺聖女大人,為毀屍滅跡,在最高神廟放了一把大火,卻不知天網恢恢,火勢太大,她冇能及時逃得出來,反而將自己毀容了,是陛下將她關在冷宮,從此她便瘋了,胡言亂語,何特使莫要聽信了她的瘋話。”

呂翼冰大驚,那老嫗與裡斯本的話完全不一樣,不知道誰說的纔是真的,又或者都不是真話。

短短一天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他感覺烏渤海的水很深,他不知不覺被牽扯進來了。

他不知這是天意還是運氣太差,從昨天忙到現在才吃了一頓,來不及休息,但親眼目睹的人命一個接一個。

這背後似乎有驚天的秘密。

他是一個外人,烏渤海對他來說原本隻是一個書上的詞,他從未想過會來這裡,更不想捲入這麼多事。

都怪那個白雲飛,想想都覺得可恨,他暗暗後悔不該救他,就讓他被打死,或許當時便可以脫身。

他自詡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也不是一個為萬民請命的人,烏渤海即便被瘟疫滅國,也與他毫不相乾。

當然這是氣話,若真要他不管不顧,他良心也會不安的。

他想起蘇梅兒所說,白雲飛此次前來烏渤海有所圖謀,並且他好像練了什麼變性術,不知這又是什麼東西。

想了想他問裡斯本:“丞相大人可聽說過變性術?”

裡斯本臉色變了變,驚道:“那妖婦跟你提起的?”

“是…”呂翼冰本想說蘇梅兒說的,話到嘴邊感覺不妥,這樣一來便將蘇梅兒賣了,裡斯本必會追問來龍去脈。

他將後麵的話咽回去,默認是那老嫗說的。

“那妖婦害人不淺。”裡斯本恨恨地道:“變性術是一門秘術,一般人是不願意練的,即便有人嘗試,也隻是特彆需要,很少人敢將此術完全練成。”

“怎麼說?”裡斯本說的不清不楚,呂翼冰大惑不解。

“此秘術源自古春水國,分為上下部,曾經失傳,不知何故又重現人間。”裡斯本解釋道:“修煉之人大多是因為對性彆認同有障礙,但因世俗,道德,人倫甚至國法的約束,人們往往隻練上半部,不敢練習下半部。”

“什麼是性彆認同障礙?”呂翼冰第一次聽見這個詞,脫口問道。

“怎麼說呢,應該叫陰陽失調。”裡斯本道:“簡單的說,就是男子覺得自己是女子,女子覺得自己是男子。”

竟然是這樣,呂翼冰懂了:“這樣看來變性術隻是影響自身,並不能傷害他人。”

“何特使說對了一半。”

“此話怎講?”

“此秘術不僅影響自身,還能讓人產生錯覺。”裡斯本後麵的話讓呂翼冰渾身起雞皮疙瘩:“老朽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假如何特使練成了上半部,昨日悄悄對老朽使用,老朽從未見過何特使,下意識的便會認為何特使或許是位女子,產生特彆的聯想,如果湊巧老朽喜愛分桃之戀,那更是一拍即合。”

“啊,世間竟有如此邪惡的秘術!”呂翼冰驚呼,背後直冒冷汗。

他終於明白為何對白雲飛存在特彆幻想,總覺得他是女扮男裝,直至昨日他被士兵扒去上衣,才驚覺荒唐,當時還羞得無地自容,原來不知不覺間著了道。

這該死的白雲飛,真是罪該萬死,小爺一世英名差點被他毀了。

“上半部危害並不大。”裡斯本見呂翼冰反應這麼大,心中已有了定論,知他被白雲飛算計了,他不動聲色,接著說道:“通常來說,被施術者隻要對性彆認同冇有障礙,又意誌堅定,在認清施術者真正的性彆之後,自然便破解了。”

“哦,是這樣,那下半部呢?”破解這麼容易,呂翼冰暗道僥倖。

蘇梅兒說的那些話悄然浮現,不知下半部又是怎樣的害人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下半部對他人的影響可以忽略,一旦練成,陰者為陽,陽者為陰,男女換了性彆,可謂脫胎換骨,重新為人。”裡斯本道:“熟悉之人如能克服障礙,自然會接受功成者新的性彆,而如果原本就不認識,完全感覺不到異樣。”

“咳,太厲害了。”呂翼冰感歎,暗暗鬆了一口氣,慶幸白雲飛並未練成下半部,否則真會把他當成女子,那那那,一想想便覺得頭皮發麻。

“此秘術除了傷風敗俗,對他人危害不大。”裡斯本像一位先生,在給呂翼冰教學一般:“還有一種秘術相當害人,此術原本也已失傳,卻又與變性術同時現世。”

“什麼秘術?”呂翼冰的心又糾結起來了。

他感覺人生真是充滿了驚險,不知不覺便會著了道,裡斯本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他得小心為上。

“此為仇恨術,被施術者稍有不察,便會中招。”

“仇恨術?”呂翼冰一臉茫然。

“老朽再舉個例子,假定老朽有特彆的仇家,卻無能力報仇,老朽便會想到修煉此術,悄悄對何特使使用,何特使一旦不察,便會著了此術,漸漸與老朽同仇敵愾,要為老朽複仇,若仇家實力強大,何特使便會有危險也。”

“啊!這麼霸道!”呂翼冰麵色大變。

他想起老嫗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史努克倒施逆行,泯滅人倫,讓他對史努克產生了憎恨,並想殺了他,難道被施術了?

他暗暗罵道,烏渤海是什麼破國家,儘搞些旁門左道,說有危害吧,似乎又冇有,說冇有,又像吃了蒼蠅似的,難受得很。

他決定一旦瘟疫好轉,趕緊離開,這國家太邪門了,早日逃離纔是上策。

像是安慰一般,裡斯本說道:“以何特使的聰明才智,多多留心便會冇事,陛下已經動員全國,全力治療瘟疫,接下來鄙國上下還要多多仰仗何特使。”

“丞相大人客氣了,在下自當儘力。”呂翼冰又累又困,想回去休息,便道:“在下想先行回去歇息,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老朽這就告知陛下,安排人送你回去,明日再登門求教。”

裡斯本跟李擦蘇溝通了幾句,喊來一名宮人送呂翼冰回驛館。

呂翼冰走後,李擦蘇盯著裡斯本,忽然道:“愛卿,世上並無複仇術,你杜撰此術是為何意?”

“蘇娘娘生前點名見何特使,陛下不感覺有些奇怪嗎?”

“用得著奇怪嗎,你我都知道孤王的那位好哥哥還做著複位的美夢,小王妃入宮便是他指使。”李擦蘇甚為不屑,跟著又歎道:“梅兒心思單純,自從嫁給孤王,鬱鬱寡歡,但據孤王細查,除此之外並無異常,這回求死之心強烈,拒不服藥,孤王甚為心疼。”

李擦蘇極為寵愛蘇梅兒,對她的死很是傷心,說著說著真情流淚,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他頓了一頓才接著道:“根據那宮女的描述,她隱約聽到梅兒與何特使提到白雲飛,心中所愛必是他無疑了,隻是冇想到孤王的這位好侄子居然不認同自己是男兒身,修煉了變性術,真是造化弄人也。”

“微臣也很不理解,蘇娘娘何以對白雲飛愛的這般熱烈,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奮不顧身,可憐一位佳人,香消玉殞,陛下請節哀。”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吧。”李擦蘇擦了擦眼淚,忽然一改腔調,說起了大央語:“愛卿不該這樣誹謗美杜莎,孤王對她一輩子都很愧疚,時至今日她總算解脫了,孤王也算了了一個心結。”

“微臣該死,剛剛情緒上來了,說話難免偏頗。”

“孤王瞭解你的用意,你覺得何特使此人如何?”

李擦蘇的大央語說得如此流利,根本不需要翻譯。此前裡斯本名為翻譯,實則是與李擦蘇探討,隻是呂翼冰聽不懂。

他若是冇有離開,一定會驚掉大牙。

“根據何特使自述,他原本是要去圖琅大都,中途被白雲飛挾持到鄙國。據微臣觀察,何特使秉性純良,並未說假話。”

“嗯。”李擦蘇點頭,略一沉吟道:“孤王那位好侄子,對何特使施展了變性術吧。”

“陛下英明。”裡斯本拱手道:“定是蘇娘娘告訴他此術的,是以他剛剛問到,微臣故意說是那妖婦提及,他略略遲疑,想來是為蘇娘娘隱瞞,倒也不失為一個重情重義的年輕人。”

“變性術失傳多年,知者甚少,那本秘籍當年被孤王的哥哥帶走,想不到他兒子居然練習了,可笑啊。”

李擦蘇感慨一番,話音一轉,又說回烏渤海語:“鄙國與何特使並無任何瓜葛,何特使身為南門傳人,醫者仁心,為鄙國大恩人,孤王對他很敬佩,愛卿剛剛故意提到仇恨術,是想讓他相信美杜莎的話嗎?”

“陛下聰穎,微臣不敢隱瞞。”裡斯本道:“何特使初到鄙國,便發生了這麼多事,對所有事情的看法都會變,他不僅會懷疑美杜莎,也會對微臣的話有所質疑,史努克將美杜莎關在冷宮多年,她必定恨之入骨,對何特使說了一些惡毒的話,微臣故意提到子虛烏有的複仇術,正是為了讓何特使相信那些話。”

李擦蘇點頭,不再說這些,轉而問道:“監視哈珀維的人有什麼訊息?”

“探子回報,他們已偷偷潛入馬車,冇發現任何兵器。”

“孤王那位侄子好手段,想必他們的兵器都被他收繳了。”

“請陛下明示,如何處置白雲飛?”

“愛卿既已答應何特使,不可失言。”李擦蘇沉聲道:“況且現在疫情嚴重,不可逼迫孤王的好兄長孤注一擲。”

“微臣明白了。”

“城外有五千馬賊,或許有更多,當前為抗疫最緊要階段,全國都將行動起來,但你要記住,城防不可鬆懈!”李擦蘇沉聲道:“哈珀維那群人很蹊蹺,愛卿為孤王之手,要時刻嚴密監視,決不能出絲毫紕漏。”

“微臣領命,必肝腦塗地為陛下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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